草海保护区管护员臧尔军：黑颈鹤认得我不怕我

一位从外地赶来吊唁的摄影记者动情地说:“认识臧尔军十多年了,每次来草海拍黑颈鹤他都陪着我,老臧对黑颈鹤习性了如指掌。有一次,他把我带到离黑颈鹤不到十米远的地方,黑颈鹤居然不怕。看到我诧异,老臧得意地说,黑颈鹤认得我。”

　　1997年9月1日开始,臧尔军成为草海保护区管护员。从此不管天晴下雨、风霜雨雪,臧尔军早上6点便带上望远镜、笔记本出门到草海巡查,记录当天鸟类活动情况、投食喂鸟、清理保护区内的非法渔网等工作。

　　冬天是农闲季节,而臧尔军却最忙,因为成群的黑颈鹤飞来草海过冬。每天清晨,他从观察站出发,到草海里巡查,监测黑颈鹤、灰鹤等鸟类的数量,看看有没有鸟儿特别是黑颈鹤生病或受伤。回家吃过早餐后,再赶着牛车运送食物到黑颈鹤栖息地投食。

　　最初投食量少,臧尔军就背着玉米到黑颈鹤的栖息地投食,一次背50斤。随着黑颈鹤数量逐年增加,投食量越来越大,臧尔军背不动了,便跟村民租船运粮,每天5元。后来草海管理局花1200元买下这条船,专门给臧尔军用。几年后,这条船破了个大洞,不能用了。他便制造了一辆牛车,用那头花5000多元买来的水牛拉,一直到现在。

　　臧尔军对草海湿地里鸟儿的爱源自骨子深处。臧尔军读初一时,在街上看到有人在卖一只野鸭子,便问要多少钱,卖野鸭子的人说两块钱,他买下那只野鸭子,当场放飞了。那个年代,两块钱是臧尔军一个星期的伙食费。

　　2012年年初的一天,当地志愿者发现一只黑颈鹤翅膀断了,把它送到草海管理局。臧尔军见到这只黑颈鹤一下就心疼了,他把黑颈鹤抱回了家,并发誓:要是它不能飞,就一辈子养它。在臧尔军精心照料下,一个月后,黑颈鹤奇迹般伤愈,展翅飞向了蓝天。

　　20年来,臧尔军为了保护草海湿地里的鸟儿,没收村民的渔网,劝说村民不要在草海边的地里种烟,要种农作物,以便于黑颈鹤等鸟类觅食……执着的臧尔军因此得罪了不少村民。随着保护生态观念深入人心,村民们都理解他了,亲切地称臧尔军为黑颈鹤的“守护神”。现在草海边很多村民故意不收割农作物,给黑颈鹤等鸟儿留食。

　　半年前,臧尔军感觉身体不适,到贵阳检查,心肌梗塞。回来后,臧尔军依旧天天下海巡查,给黑颈鹤投食。直到有一天回来,晕倒在院门边。臧尔军感觉身体扛不住了,希望儿子接替自己,守护黑颈鹤。臧庆宁摇摇头:“爸,一个月1000块钱怎么养活全家呀?”臧庆宁十多年前就买了辆货车跑运输,年收入十多万元。老臧告诉儿子,自己20年来坚持做管护员并不是为了能得到多少酬劳,而是凭着对草海、对黑颈鹤十年如一日的热爱,凭着良心在守护草海。

　　臧尔军不放弃,一家人吃饭时他会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,臧庆宁干脆装没听见。2月20日,感到身体大不如前的臧尔军把儿子叫到跟前说道:“黑颈鹤认得我,这是我一生最自豪的事。希望你接替我,好好守护黑颈鹤,希望臧家子子孙孙守护好黑颈鹤。”

　　看着父亲希冀的眼神,臧庆宁纠结地点了点头。那一刻,臧尔军笑了。

　　3月1日,臧庆宁接过了父亲接力棒,成为草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员。臧尔军迈着蹒跚的步子跟在他身后,指点他如何与黑颈鹤交流。

　　在办完丧事的第二天,臧庆宁一大早就挎着父亲常用的望远镜出门巡查。“既然答应了父亲,我就要守护好黑颈鹤。”臧庆宁笃定地说。

　　3月10日,威宁草海,花香扑鼻,春风拂面。臧尔军吃过午饭,和儿子、孙子、孙女坐在院坝里晒太阳。这时,数百只黑颈鹤在臧尔军家屋子上空聚集、盘旋,鹤鸣阵阵。

　　6岁的臧永晶至今还记得当天的情景。

　　“这是黑颈鹤来向咱们道别。要想再看到它们,得等到九月九去咯。”爷爷臧尔军的话还留在臧永晶的心里——“黑颈鹤是吉祥鸟,爷爷已守护它们20年,你爸爸答应爷爷继续守护它们,将来,你们也要和爸爸一样,继续守护黑颈鹤。”

　　黑颈鹤告别北飞的第三天,3月12日,早上10时,61岁的臧尔军头一歪,永远告别了他守护20年的黑颈鹤。